【叶王】无意爱情（2）
拼命撩的叶x撩不动的王
“明天早上九点 高二教师会议。”年级组长的提醒短信来得准时，王杰希仗着出租屋离学校近，把闹钟定到八点半，放自己睡了假期结束前最后一个懒觉。
系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就是与无所事事的日子告别的时候，真残忍。
次日九点差一刻的时候，王老师已经几乎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缺的只是搭在椅背上的那一条围巾。那条围巾——王杰希停顿一下，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叶修搭在车窗框上的左手和略略勾起的唇角。一点烟气如影随形。他眨了眨眼，驱逐掉那些说不清是愉快还是恼人的片段，伸手勾起围巾，长腿一迈。门在他身后被轻轻阖上，伴着一声轻响上了锁。
作为一名还算得上养生的青年教师，王杰希不点外卖不熬夜，少打游戏多锻炼，却独独在吃健康早餐这件事上犯懒。工作日早起二十分钟去吃学校食堂五块管饱的重油早点，双休和小长假就下楼左转三分钟，到早餐铺吃一碗小馄饨或是到面包店买肉松面包配袋牛奶。今天虽是去学校开会，但跟随学生作息的食堂还没开始工作，常去的早餐铺也还在歇业中。王杰希只得在一个无名小店买一个烧饼作为并不完美的早点，但好在味道不错，分量也足，吃完让人产生出温暖的饱腹感，这在寒冬里算得上是极为美妙的慰藉了。
七八点的早高峰之后本就是杭城地铁最空的时候，更何况现在仍是大部分人的假期时间。四五个人占领了整节车厢，各自盯着亮起荧光的手机屏幕，除却地铁前行的噪音，耳边只余电子女声报站的机械音。王杰希向来喜静，却也并不怎么习惯这样透着些许诡异的沉默，好在武林门到学校只一站的距离，也就是打个哈欠整整衣领的工夫，甚至都不必费事去多走两步找个座位。于是王老师大略掐了下时间，坦悠悠地出了地铁站走进来不及变得陌生的校门，当他站在行政楼一楼的大会议室门口时，墙上钟表的指针恰好走成了一个直角。
“王老师好久不见啊。”坐在靠门位置的楚云秀一眼瞄见了正迈步进来的王杰希，和他打了个招呼，“这假期过得舒服吧？”
“还行。”王杰希知道她是有心打趣，随口应道，见她旁边位置还空着，便拉开椅子坐下，“就是时间实在短了些。”
楚云秀深表赞同：“春节新剧还没播完就给我开学了，接下来又得没日没夜的备课上课改作业改试卷，真是……”
房间里暖气打得挺足，王杰希觉得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于是解下围巾挂在椅子背上，又松开大衣的扣子，把毛衣袖口向上拉起一寸，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多时，他已与相熟的几个老师都打过了招呼，却迟迟没等来开会。王老师有些疑惑地向年级组长的位置上瞟了一眼，却没见到冯宪君的影子：“冯老师呢，没提前来做例行动员？”话语里三分惊讶七分庆幸。
楚云秀明白各位老师深受这个“动员”的迫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学期估计是做不成啦。我们年级新调来了位很厉害的同志，老冯在墙角那儿一对一辅导了他半小时了，我看再讲下去他得把老冯逼出眼泪来。”
王杰希一愣，扭头一瞧，心里一个“难道”还没念完，被谈话那位新教师恰好一个眼神对上了他的，还心情颇好地冲他点了点头。冯宪君长叹一声，结束收效甚微的一对一动员谈话，转身清清嗓子向会议室里的众人介绍：“这位是从附中调过来接替方老师的叶修老师，这学期开始担任高二生物组组长，负责一班二班的生物学科教学以及生物竞赛指导，大家…掌声欢迎一下吧。”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王杰希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嗅觉再一次被一层熏人的烟味占领，昨日车窗前那一个笑与此刻那人面上的表情重合。
“嗯，我是叶修。”他说，眼神再次飘到王杰希身上。
王老师眨了两下眼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暗为自己的逻辑点了根蜡。方士谦上学期末时离职去美国搞教研学习，他昨天就该想到叶修必然是要接替他上一二班的生物课的。怪谁？王杰希斗争一秒，强势地把所有罪都归到自己的潜意识上——实在不愿意和这杆烟枪搭班上课，连思考到这一可能性都觉得痛苦。
新高考制度下，高二的春季学期是极为关键的时候，各科学考基本结束，四月份的七选三成绩计入高考总分，考完后走班制度再次调整，从学生承受生心理压力来说重要程度不次于一年半以后的高考。冯宪君作为一位操碎了心的年级组长，自然对此三令五申，日程安排更是一再重复。王杰希又是二班的班主任，会后被留下接着开班主任小会，笔记记满了整整五页才等来了喋喋不休的冯老师一句“散会”。此时已过了正午，王杰希长叹一声，打算将手头资料放回办公室后回家去吃个迟到的中饭。春季学期向来是不换办公室的，王老师熟门熟路地摸到二教302，正要刷卡开锁，冷不丁被突然从里拉开的门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得了，下垂眼，浓重的黑眼圈，又是那位叶大爷。
“哎，王老师？”叶修也愣了下，立刻回神把王杰希让进门，“你们班主任会议才开完呢？”
“…嗯，刚散会。”王杰希走到自个儿的办公桌前把笔记本和资料一放，心里头又把自己的逻辑翻过来锤了一遍。化学和生物老师向来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叶修出现在这里丝毫不奇怪。但鉴于昨天的系列事件，王杰希已经将叶老师与坏运气画上了等号。有了这样的心里基础，与他共享一个办公室对于王杰希而言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他甚至隐隐觉得，昨天这个时候直接把这位叶修同志扔在火车站由他自生自灭是个比较不错的选择。思绪飘到如此境地，王杰希也不管说出的话有无逻辑可言了；他近乎自暴自弃地甩出一个毫不客气的嘲讽：
“叶老师，搭车搭上瘾了？”
叶修那边却并未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问晕，反而笑着回道：“是啊老王，接下来要跟你搭班上课了。开心吧？”
王杰希未料到他能接上自己的话，转头一看，叶老师倚在他桌边，脸上挂着真诚友好的笑，分明是一个充满期待的表情。王老师整理东西的手一顿，眼神在生命力异常顽强的绿植上晃了三下，到底还是没忍心晾着新同事，于是模棱两可地哼了一声权当作答。
叶修完全不在意王杰希的反应是否过于冷淡，似乎本来也没想着要从他那儿讨要一个特定的回应——他顺手哥俩好地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才记得回过头招呼新同事一声：“哎王大眼儿，去不去吃饭？”
王杰希顺口就答了声不去，然后才从杂物中直起身皱了皱眉：“你刚叫我什么？”
门口哪还有叶老师的影子。
莫名其妙被人冠了个不太好听偏还非常写实的绰号，王老师这会儿是真的有些郁闷。他收回投向门口的视线，无意间瞥到摆在前面那张办公桌旁的一个十分眼熟的小破行李箱。
得，还是前后桌呢。王杰希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
尽管王老师对叶修的感觉十分微妙，但在正式开学一段时间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叶老师的课是真的上得好——思路清晰，方法简单有效，出的题也有趣，生物三本必修两本选修在他这儿翻着花玩儿，性子还懒散直爽没架子，是最讨学生喜欢的类型。不到三周，一二班的尖子生已经完全忘了当初听说方士谦要离职时死去活来的自己，转而投向叶老师的阵营，每节自修课都堆在他办公桌那儿，恨不能把叶修挤到墙上去，反而是王老师这边，大小眼坐镇，学生寥寥无几，落得清闲。
“老叶老叶老叶，你说这怎么就是毒T细胞了，这图上我怎么看它怎么可劲儿地往抗原上蹭啊！还有还有这道加试，你就说我画的遗传图解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啊！那这选项怎么还不是C呢？哎你再看这道…”黄少天作为一班的课代表，冲的那叫一个一马当先，周五下午三节自修一节没落，尽在叶修那儿耗费青春，一张嘴蹦豆似的一串接着一串，很是自在。叶修一个京瘫倒在椅子里，耐心地听完两道题，忽然出声打断：“少天，我记得你是选了三门理科是吧？”
黄少天正讲到纵情处，愣了一下才说：“是啊是啊，物理化学生物，我……”
“我看你上次化学周考这分都飘红了啊，你先找你们王老师给分析分析再来我这儿。”叶修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手一扬直接把黄少天的生物资料拍道了王杰希的桌上，“王老师，等化学搞完了再把38套还给他哈。”
“我靠靠靠靠靠，老叶你——”
叶修完全无视了黄少天，向一边安静如鸡的乔一帆招了招手：“一帆你来，上次周考的卷子订正完了吗？排后头的别吵吵，先去把化学问完了再来我这儿！”
王杰希有些好笑地看了叶修一眼，然后从一边的作业堆里准确无误地抽出黄少天的那本，向他挑了挑眉：“自己说吧，你昨天的作业怎么回事？”
黄少天瞬间没声了，表情扭曲了一瞬才挨到王老师椅子旁边小声解释：“昨天晚自习搞生物竞赛去了嘛…”
“不做也不能乱做。”王杰希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怪不了他，生物省赛三月底考，学校对这届竞赛寄予厚望，就把生竞生周二周四的晚自习改为竞赛辅导。没了晚自习，按选考前的作业量再加上竞赛试题，若不是熬到凌晨三点，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作业的。“竞赛不论是对你们还是对学校来说都很重要。我没想让你们一字不落认认真真写完化学，但我也不希望你瞎写。”王杰希翻开作业本，拿红笔勾了几个题号，“这几道题比较典型，你就在这儿做完，不会的当场解决掉，然后再去找你叶老师。”
无论对老师还是学生来说，自修课的时间总是过的最快的。这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再好学的学生也溜得飞快，抢着时间跑校外去吃顿晚饭，享受一天里最美妙的自由时光。王杰希又坐了十分钟，终于把手头的作业改完登记好，一抬头就看见叶修正把手撑在他办公桌上，见他忙完工作立刻摆出讨赏的架势：“我说老王，你看我今天是不是帮你拉了大笔生意？”
生意？指的是一脸苦色满脑子生物还得在他这儿问化学的学生？王杰希差点绷不住笑出声。他向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用眼神示意叶修继续往下说。
“所以，”叶修偏头点了点门的方向，眼底有着些许揶揄之色，“王老师不请我吃顿饭？”
王杰希终于忍不住漏出了一声笑，坦然直视叶修的眼睛：“好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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